大家一起瑟

叫大瑟就行。
师兄是云和月,老师是他的百般依顺和不可言说欲。
将军是莲和血,福公是他的针锋相对和心安沉酣处。
没啥,就是想告诉大家仙杏和佛莲真tm香,除了有点冷,阿嚏!

【大瑟】垂睡梦中惊坐起,竟是我酸我自己

晏明修把一座影帝奖杯仔细擦干净,轻手轻脚地放回柜子里。


这是他们和好的第三年,重逢的第四年。


一整面墙,水晶的金的银的,国内的国外的,电影的电视剧的话剧的,全是周翔在演艺圈摘来的桂冠,晏明修一边醋着一大票不相干的人喜欢周翔,一边又为周翔的成就骄傲喜悦。


他正要去擦周翔小时候那个全国棍术比赛的二等奖小奖杯,房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


“明修。”


周翔捧着一个精致的山茶花小碟子,从厨房找到书房,一见到晏明修,眉眼就弯起来了:“你在这,尝尝这生巧,宋老师给我发的食谱。”


晏明修举起了手中细布和小奖杯,示意自己没手。


周翔装没看懂:“你放下它们几秒去洗个手是能怎的?”


“不要。”晏明修凑近了周翔,“翔哥喂我。”


他暖融融的鼻息全喷在周翔修长的脖子上,周翔痒得一躲,乐着道:“好吧好吧,哈哈,别蹭了。”


他捏起一块生巧,送到晏明修嘴边,晏明修连脖子都不用弯;晏明修叼走了生巧之后,盯着周翔,舌尖卷上了周翔沾着可可粉的指尖。


周翔眯着眼,用指腹划过他的唇。


生巧才寥寥几颗,做得小巧,晏明修这种食相斯文的都能一口一个,可他俩足足吃了十几分钟,吃得周翔眸中水意盈盈,晏明修埋在他脖子里。


周翔捏了他后颈一记:“大白天的,收敛点。”


“翔哥...”晏明修撒娇:“我今晚能不能在这里...”


“书房?你又不是没试过,有什么不可以的?”


“准确点说...”晏明修婆娑掌中的腰,声音微哑:“是在这个柜子前,我抱着你,你前面是我,后面是你拿过的所有奖杯,包括影帝大满贯的,还有小时候棍术比赛的...”他扯着周翔的耳垂——用牙:“可以吗?翔哥。”


周翔很想拒绝的,甚至很想活学一下自己粉丝的梗“你想翔哥一年营业超过两次,你在想桃呢”那样也扔一句你在想peach到晏明修脸上。


可谁叫晏明修长得太好了呢。


他迷恋又宠爱地注视着晏明修,身体腾升起某种食髓知味的暖热酥麻。


——不得不承认,晏明修描述的场景是真的好。


他歪着头,咬着晏明修沾着可可粉的手指笑:“这样,你去把厨房收拾干净了,然后...”


晏明修眼睛一亮:“然后?”


他用舌尖把手指推出去,语调漫不经心:“然后不用等晚上了。”


一阵残影卷起一阵风,拂过周翔的额发。


——袜,刚刚什么大型猫一下子飞过去了?




在晏明修吭哧吭哧地洗碗时,周翔在客厅踩了些不轻不重的足音出来——厨房的动静诡异地一停,然后变得焦急了些——给宋居寒发信息道谢。


谢谢宋老师的菜谱,明修吃得很高兴,宋老师做西点真有天赋啊😆


宋居寒居然刚好在线,那边发过来:不用谢,我宝宝也很喜欢吃


然后顶框又显示输入中。


周翔头皮一麻。


宋居寒逮着谁都能就何故有多可爱多好这个主题侃侃而谈,他的粉丝受害尤其之深,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满世界舞cp,正主追着你塞糖”。


那什么,虽然他也磕寒故跟两位正主都是好朋友啦,但...咳咳...那什么...他这不还有正事要做呢。


他磕寒故,更磕晏周啊。自己要炖肉,哪顾得上别人要发糖,嘿嘿。


周翔有点愧疚地想dbq呀宋老师,我下次有空一定耐心聆听你的爱情故事,顺便给你们寄几身新的戏服让你们玩以报答菜谱之恩;飞快又知趣地打了一大段文字发过去。


——啊?玩什么?怎么玩?

——嘘,不可说,不好说。


啊哈哈宋老师和何故真是幸福得羡煞旁人,何故的胃本来爱吃中餐,又不喝饮料不吃零食,自从你学会下厨之后生生变得半中半西,还养了个零食胃出来,上次电影庆功宴何故代表青衍来了,气色真好呀,一看就知道爱情事业两得意。宋老师你那晚明明没来为什么还能隔空闪瞎我呢。何故他西装鼓起来一小块我还以为是他胸巾没叠好,结果他拉出来一个小袋子,红着脸说是你给他做的什锦果仁,让他不要空腹喝酒,blabla.. ..


字里行间完全透着一句闪亮加粗的“宋老师!!我知道寒故有多好磕了!!!”


宋居寒好像get到了,又好像误会了什么,发过来一份什锦果仁的食谱。


周翔:“......”原来何故上次跟他说他家居寒很可爱是真心的呀?


道谢的信息打了一半,身后传来厨房门打开的声音,周翔被一对有力臂弯抱起来往书房冲。周翔先是一吓,然后扔开了手机,笑盈盈地去舔晏明修的喉结。


“哎呀,别急呀,我又不跑。”


晏明修低头看了他一眼。


周翔忍不住缩了缩。


嘶,要命,好像撩过头了。


然后他把手伸下去掂了掂,果然又沉手又硬那个梆梆的。


他对晏明修困惑地眨了眨眼。 “好硬,我真的咬得动吗?”


嘻,就撩。


——袜,又有什么大型猫一下子抱着什么飞过去...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从黄昏厮混到月色如练,周翔只觉得自己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一身光洁皮肉开满了花,奄奄一息地摊在床上,晏明修给他按摩。


晏明修低眉顺眼的,一点没刚才那个虎狼样。


“翔哥,是这里吗?”


“嗯...”


“翔哥,这个力度够不够?”


“嗯...”


“翔哥,有几个剧本想请你做男主角,我能帮你婉拒了吗?”


周翔累得昏昏欲睡的,正要懒懒丢一声“嗯”给他,被巫山云雨后的湿潮搅得一塌糊涂的脑子还是发觉了不对劲。


他转过头,眯着眼睛看晏明修。 “...嗯?”


“我说错了。”晏明修抿了下嘴,“我是说帮你挑几个制作班底精良的,那些不入流的我就拒了。”


周翔想举起一根手指指一下自己,气势足些,无奈没力气,只好瞪一下晏明修:“我可是新鲜出炉的大满贯影帝,敢递给我的本子有几个班底不精良的? ”


晏明修闷闷地哦了一声。


周翔低低地笑:“都怪你,要不是我没力气,我就能抱着你说这个决定了。”


“啊?”晏明修茫然,“什么决定?”


周翔朝他勾了勾手指,“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翔哥没有因为他想推掉那些剧本而生气!晏明修一喜,垂首吻住周翔的唇。


他不是不想周翔拍戏,而是不想周翔那么辛苦,周翔拍戏从来不用替身,他每次看见周翔吊在威亚上飞来飞去,或者他身上有什么伤痕,他都暗自心惊,暗自不安。


其实周翔已经尽量压缩自己的工作量了,他一年才拍一部戏,顶多再加一部三十集内完结的电视剧。


但他还是想周翔的工作再少点。


这具身体,这具灵魂,本不是同一人。


现在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飘飘然的云端上。他好害怕有朝一日,云端会化作泡影。


又不敢跟周翔说,怕他跟着他担心。


周翔什么都不用忧虑,尽情做他喜欢的事就好。


亲完之后,晏明修咬住周翔的唇不肯放,又辗转去亲他的唇角。


周翔抚过他的眉目,似乎可以抹走那些不安。


“我亲自推。”


晏明修一愣。


“我明天就宣布,息影个嗯...一年?或者两年。”周翔含笑道:“然后去上个课,再精研一下演技什么的,还有...”


他亲了亲晏明修的眉心,“多陪陪你。”


他不敢言表的、梦寐以求的渴望突然就被满足了,晏明修觉得双手好沉,沉坠坠地捧着周翔送给他的礼物;他先是狂喜,又克制小心地道:“翔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带你去个旅行,想你休息几个月,我知道你喜欢拍戏,我....我......”


他的话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便懊恼地闭上嘴,呼吸沉沉地看着周翔。


“我知道。”周翔温柔地捧着晏明修的脸,“我都知道。”


“我喜欢拍戏,但我更喜欢你。我那么努力地演戏,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什么,没有男人不喜欢名利,但这些都比不过你。”


周翔拿起晏明修的手,亲了亲那个指环。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让晏明修不要担心,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就算阎王要把他的命收回去,他爬也要爬回人间陪他,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他让自己多幸福,自己从未后悔过再次喜欢他。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争先恐后地堵在喉间。最后他圈着晏明修的脖子,只说了一句。


“我们的旅行,去哪里呀?”


“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都听翔哥的。”


晏明修紧紧抱住他。


他们相拥着入眠,嘴角有着同样的甜蜜弧度,便是人间最好的光景。






晏明修被太阳晒醒。


他下意识要把周翔搂得再紧点,怀里却空无一物,他不满意地嘟哝了两声。


“翔哥,你去哪了?”


没人回应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掺着酒精的气味。晏明修皱着眉头睁眼。


入目是一片荒芜的白。


他猛地起了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vip病房里,身上不是和周翔一套的情侣睡衣,而是一身囚徒般的病号服,手腕插着几根管子。


晏明修的心猛地被恐慌和不安捏紧。


房门打开,晏明绪手中花瓶摔到地上。


他扑过去,颤抖地捏着晏明修的肩膀,红了眼眶:“醒了...你终于醒来了。”


又不住去按床头呼叫医护人员的铃。


“大哥。”


用正常的音量说话,晏明修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如砂砾岩石相磨,仿佛好几年没开过口说话,他茫然地问:“我...怎么进医院了?”


晏明绪正要回答,又听他问:“翔哥呢,翔哥是不是很担心,他是不是吓坏了,他在哪?”


“他昨晚才答应我要息影两年,多陪陪我,我却突然进了医院,他怎么没守在我身边?”他捉住晏明绪的手腕,害怕惊扰什么似的,声音放得极轻:“哥,你告诉我,翔哥是不是为了照顾我累坏了,所以去休息了?他在哪个房间?我去找他,我去找他!!我去找他!!!”


“晏明修!!!你清醒一点!!!”


晏明绪哽咽地道:“周翔已经死了六年了。”


晏明修呆住了。


他表情好懵哦,好像一只突然发现自己的血肉内脏都被挖空的大猫。


你看那朵云,变成泡泡啦。




VIP病房来来往往许多人,有医护人员为他检查身体,有家人的喜极而泣。


晏明绪和晏明媚告诉了他四年前发生的事,一人忧心忡忡,一人小心翼翼。


晏明媚说她已经跟汪雨冬离婚了。


她红了眼眶,却没让泪水滚出来,扯着一丝笑容安抚晏明修,神态少了骄横,多了成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昏睡了四年,可我知道你昏倒的时候他就在你面前,离你最近。”


“明修,我只是跟他结了婚,可我是你的姐姐!我没办法继续做他的妻子。”


那个目空一切的大小姐,终究是在亲手足的昏迷里学会了长大,学会了辨别真伪,学会了取舍得失。


他听完之后,没有发怒没有崩溃,很安静地躺回病床上,乖巧得仿佛死去一般。


他独自在死寂的病房里理解他们说的话。


他在六年前——周翔在十万大山失踪后——进了娱乐圈,死命扩展着自己的名气,汪雨冬作为他的姐夫,在娱乐圈的地位也跟着水高船涨,他全心等待着周翔,找着周翔,并不理会汪雨冬的动作。


本也相安无事。


直到四年前,在一部两人共演的电影庆功宴上,一位老总喝醉酒,搭着汪雨冬的肩膀,说汪影帝现在可是得意了,连晏家的小公子也给你做配,也是,小叔子嘛,自然是听姐夫的。


可惜了,你出道那部电影的替身听说死了两年了,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什么意思,什么替身。”


晏明修哆嗦着,像是坠入了冰窖。 “姐夫第一部电影,不是没用替身吗?”


那老总醉醺醺地摆摆手。 “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晏小公子想知道什么怎么不自己查呀,电影说没替身你就真信啊?你的权势摆在那是干嘛的?怎么不用对地方? ”


汪雨冬尴尬的让那老总别说了,领子却突然被人勒紧。


晏明修双眼充血,恍若修罗。 “替身是谁?”


汪雨冬面皮发青地拍着晏明修的手:“明修...放、放手...”


“我问。”他一字一顿,下一刻就会咳出一口血似的,“替,身,是,谁!?”


没人敢拦他,那老总说得对,晏明修的身​​份权势摆在那,众人只敢轻声细语地安抚他,没人敢上去拉扯他的衣裳。


那老总不知眼前是梦是真,兀自斟酒饮,拍着手,“哈哈,好,好!”


汪雨冬快要窒息了,他挣扎着吐出一个名字。


他以为可以永远踩在脚底,永远藏进自己荣光之下的阴影里的名字。


“周...翔...”


晏明修放开了他,汪雨冬狼狈地咳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晏明修垂眸俯视他,声音轻柔飘渺,“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说你有用替身。”


汪雨冬不敢置信又有点害怕地反问:“不说又怎么了?我既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人。营销人设而已,这样的手段又不犯法,周翔也不是不清楚。抹去替身名字要写在合约里的,周翔同意了的,我并没有做错,周翔也没有做错。”


是啊,娱乐圈里常见的事,汪雨冬没错,周翔也没有错。


错的...是他。


晏明修昏了过去,一睡便是四年。





院方说了晏明修的身​​体没有大碍,随时可以出院,可晏明修不想,他想再躺几天,他的脑子很乱。


他一开始觉得没有周翔的这个世界是他的梦,他昏天黑地地入眠,试图回到有周翔那个世界去。结果睡眠让他的身体机能渐渐恢复,他的脑子里多出了一些片段。


那个酒宴上汪雨冬一开始意气风发的笑容,被他勒住脖子时理直气壮的惊怒,他记起来了那天的日期,因为他赴宴前才擦拭过周翔送他的钻石袖扣。


这么说...这个没有翔哥的世界...才是真的...?


晏明修的脑子锈迹斑斑地转动。


翔哥没有回来,没有成为比汪雨冬更受人敬仰的影帝,没有陈英,没有一大票喜欢他的粉丝......


......什么都没有?翔哥到死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替,他不知道我真的爱他?


他突然尖叫一声,撞开前来拦截他的医护人员,赤脚跑了出去,疯子一般。




晏明修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跑,像是身后有一大片无边的黑影正在追上来,要吞噬他;对他而言是的,没有周翔活着的世界,好比明月枯死的深渊,一丝光也没有。


他想跑回梦里,可那个梦和这个世界的接口在哪?


他想找到这个世界和梦境的相似之处,可他怎么都找不到。本应挂满街道的、主角是周翔的电影海报消失了,周翔拿下各个影帝的报导没了,周翔的粉丝‘羽毛’们不见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提线木偶般走向火车站。


要不,就去十万大山吧,他记忆里有周翔尸骨被翻出来的地点,他现在去十万大山,把翔哥从土里拉出来,泥地里又脏又黑,翔哥肯定害怕了。他去找翔哥,把他擦干净,抱着他一起睡。


车站里的电视播着娱乐新闻。


售票员有点害怕地打量他,从病号服到被路上碎石划破流血的脚,再到平静得诡异,仿佛感觉不到痛觉的神色,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精shen病院打个电话。


他不在乎,径自把一叠钱礼貌地推向窗口——用的还特么是双手,指尖并在一起:“麻烦你,一张去...”


娱乐新闻里的主播惋惜地笑着:“宋天王自四年前退圈后,再没有任何作品,江郎才尽。”


他猛地扭头。


梦里的宋居寒也退圈了,可他对音乐更加吹毛求疵,不接任何商业活动只写歌发歌——跟周翔不接广告综艺只拍戏的路数是一样的。宋居寒都当了歌坛的无冕之王了,什么叫江郎才尽?


他想起宋居寒——梦里那个,笑着,怀里有何故。


“我的宝宝缪斯。”


晏明修心下一片悲凉。


何故怎么了?




帝景苑某个单位的门铃被锲而不舍地按响。


一个男人开了门。


他很俊美,轮廓带着混血的深刻立体,皮肤白得像是由无暇象牙雕琢而成,脸颊却瘦得凹陷了入去,深邃的眼珠里没有光,像是两丸黑沉沉的深渊。从那修长的骨架可以窥见此人该是个衣架子,可现在那些衣裳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有旧时的风采。


他打量一下门外两人,一个小区的保安,一个俊得和他不相上下的,穿着病号服,赤着脚的疯子。


男人没一开口就赶人,反而示意保安说明来意。


疯子和他长相完全不一样,可男人看向他,却觉得在照一面镜子。


两个都是金玉其外,内里空空,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保安不安地道:“宋先生,这位先生说他是晏家的幺孙,一定要见您一面。”


“宋居寒。”


晏明修眼眶发热,他以为只有自己失去了爱人,起码好友还是幸福的。


不,他们在这个世界不熟,会double date的,会偶尔拌几句嘴的,会幼稚地比较谁的爱人更疼爱自己的,会让对方协助自己为爱人准备惊喜的....


是手里牵着何故和周翔的宋居寒和晏明修,不是孑然一身的宋居寒和晏明修。


他要是没一昏四年,应该也会把自己折腾成宋居寒现在这幅样子吧。


他质问宋居寒:“你怎么把何故弄丢了?”


也质问自己:我怎么把翔哥弄丢了?


宋居寒呆了呆,“何故被李会绑jia,撕票了。”


说完这句,他缩了一步,一身阴沉得骇人的气势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我...我太没用了,我闯了好多个红灯,把油门踩到尽头...”他低着头,像弄丢了心爱宝物的小朋友,“可我还是没能追到那辆面包车。”





“所以,你做了一个特别好的梦。”


宋居寒仰首灌了一口酒,苦涩味弥漫开来,他却笑了,那两丸死气沉沉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点微芒。


“在你的梦里,我跟何故真的在一起了吗?”


“真的,我跟翔哥还常常来这做客,他俩关系特别好,话题特别多。”


看见宋居寒渴望的神色,晏明修忍不住鼻子一酸。这算什么呢,到底是谁更惨,不知道拥有的是记忆还是梦的他?还是连那些甜蜜美好的记忆都没有的宋居寒?


怎么会这样啊,明明昨天他们还特别幼稚地在朋友圈朝对方炫耀自己爱人做的午餐,为什么一觉醒来,他所拥有的,宋居寒所拥有的,都变成了泡影?


他忍不住说了下去,指着这所因为少了另一个主人生活的气息而显得空落落的公寓,给宋居寒介绍着他的记忆,或者梦:落地窗前应该有一个舒适的吊椅,何故喜欢坐在景观前看书,购物链接还是翔哥发给何故的;


茶几上,柜子里应当全是你们去世界各地旅游的照片,你尤其喜欢参加里约热内卢音乐节那张,那是何故第一次尝试宫廷风的衬衫,你后来买了很多其他风格的衣服哄他穿,何故不肯穿出门,只肯在家里穿,正合你意,你本来也没打算让别人看那样的何故;


客厅挂着你们的结婚照,对,你们领证了,照片里你们穿着情侣高定西装,背景是阿姆斯特丹灿烂的郁金香海,别人一进你们家就会被结婚照闪一脸,这么骚包的决定当然是你做的,何故跟你闹,无果,青衍那只狐狸说他好几天没上班;


还有厨房,你给何故买了很多你觉得可爱他觉得中看不中用的厨具,什么刺猬形状的刨丝器,尼斯湖水怪的汤勺,一次只能煎一只蛋的心形平底锅,可以折叠的砧板......一大堆有的没的,你们会一起下厨,围裙也是情侣款的,他印着白猫,你印着萨摩耶,何故一开始抵死不从, '我快三十的人了你让我穿这么卖萌的围裙?你、你把我那件深蓝色的还给我’,他原话,后来你不知道怎么折腾他,他又乖乖穿了;


啊说到猫,何故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搞了,不,别瞪我,没有说你心肝宝宝脾气差的意思——对,你对他的爱称是宝宝,偶尔喊心肝宝宝,噫,腻歪。扯远了,回来。脾气差跟脾气难搞是两码子事,何故但凡说点什么,你不当回事他要生闷气,太当回事他要闹别扭,都是被你惯的,青衍那只狐狸都让你别那么娇纵他二当家了。


宋居寒听得如痴如醉,真好,晏明修描述的场景真好。


如果他当初再强大一点,再谨慎一点,把车再开快一点,是不是能追上那辆面包车,把何故救回来,他和何故是不是能过上晏明修口中的生活?


何故是不是...不会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真的被他爱着?


他还想听更多细节,不由问:“青衍?二当家?”


晏明修点点头:“是啊,顾青裴和何故合伙办的公司,顾青裴还当了一个工农信用社的控股股东,带着何故赚得盘满钵满。”


宋居寒低低笑出声:“他在你的梦里还活着啊。”


晏明修心一寒,“他也死了吗?”


“死了。空难。”宋居寒捂着眼睛:“他在新ga坡待了两年半,回国的飞机,坠机了。”


顾青裴将要回到原炀身边的时候,就算两人不​​会马上重归于好,可原炀到底能再见到顾青裴一面。但顾青裴...死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原炀说,死了。


晏明修逃避一般闭上眼睛:“原炀呢?”


“跟原家断绝了关系。要不是为了照顾顾青裴的父母,他应该活不下去了。不过现在也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他侧首朝晏明修笑:“我挺羡慕他的,顾青裴是小地方出来的你知道吗?”


“知道。”


“他故乡有冥婚的习俗,原炀跟顾青裴的牌位结婚了,婚前例行批命,他俩的八字是天作之合,哈哈哈哈。”


宋居寒的笑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


宋居寒擦去笑出来的眼泪,哑声道:“你还有什么朋友在梦里活得好好儿的还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说出来,我跟你对对他们人死了没有。”


晏明修开始麻木地报名字:“宏运资本,周谨行,爱人丁小伟,他们养着三个孩子,周熠,周畅言,丁玲。”


宋居寒托着腮,'嗤'的一声:“哦,周谨行啊,跟我一样是个没用的蠢货,丁小伟和周熠被一个姓肖的孙子绑jia了,他找到人的时候尸骨早凉了。整个资本圈都知道他会把宏运送给丁玲。”


“李玉,简隋英。”


“简家那个私生子开车要撞李玉,简隋英推开了李玉,自己被撞成植物人了,李玉给简隋林搞了个无期徒刑,现在简氏是李玉在管着。”


“白新羽和俞风城呢?”


宋居寒歪了歪头:“啊?那两个特种兵有一腿啊?”


他提了提嘴角:“公主左肩贯穿伤,被队友背下昆仑山的中途就断气了,小鱼就像失去了刀鞘的刀,没了牵挂的恶鬼一样,出起任务来不要命,没过多久就殉国了——现在看来,是殉情啊。”


晏明修抖了抖唇,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宋居寒颓废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


他想说,既然如此,白新羽岂不是到死都以为俞风城喜欢霍乔?


不是的,小鱼喜欢的是公主,俞风城喜欢的是白新羽!


宋居寒踢了踢他,“继续啊。”


“洛羿,温小辉。”


宋居寒皱眉:“温小辉?谁?不认识。”


晏明修绝望地想,不是的,你们认识的,你,温小辉,赵锦辛就喜欢凑在一起研究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何故的指纹又能开你的手机,有一次何故看到温小辉甩到你手机上那些小玩具小衣服的购物链接,炸毛得直接出差,你去琴房拿个乐谱的功夫老婆就带着工作这个小新欢跑了。


他道:“温小辉就是Adrian。”


宋居寒恍然大悟:“哦!那个造型师。”


他吃吃笑:“你说他们这些正正经经的好人怎么老是被咱们这些腥风血雨的狗皮膏药缠住啊?”


何故被他连累,住址照片隐私全被扒个干净,血淋淋地挂在网上,Adrian...温小辉...他又是怎么卷进常行的事里头的?


晏明修问:“所以...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死了呗,常行杀的。”宋居寒托着腮,笑盈盈——那笑意不入眼底,“后来洛氏那个总裁杀了他生父,把财产全捐了,夸他大善人的新闻刚刚起了个头,又收到了洛羿自杀的消息。这可是三年前京城的一桩悬案,当时媒体说什么的都有。”


“Adrian一个跟常行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会做了常行的人质,不会是那个洛羿亲手送他去的吧?”


晏明修白着脸摇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洛羿爱惨了温小辉,这样一个人...谁会送自己的心上人去当人质啊! ?


“最好不是。”宋居寒耸耸肩,“要不然真的活该他没老婆。”


宋居寒用手指怼怼忽然沉默的晏明修,“喂,没别人啦?你朋友好少哦。”


“不是,还有。”晏明修觉得冷,他抱住自己,“但我不想说了,不想知道了。”


邵群和李程秀,赵锦辛和黎朔,宫应弦和任燚。


如果不问,不去求证他们是否幸福与安好,他至少可以告诉自己这些梦里的朋友,有一半的机会在这个世界也很好。


“晏明修,我好嫉妒你梦里那个我。”


宋居寒醉醺醺地揪住晏明修的领口,“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宋居寒,他就能救得了何故,跟何故结婚,跟何故一起生活,喊何故宝宝,我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连死都不能死...”


他放开了晏明修,转而把茶几拍得砰砰响:“我得替何故照顾他妈和素素,我想去找何故!我不想活了!我想他了!我想给他唱歌!想对他做你梦里那个宋居寒能做的事!我想他!我想他...我....”他忽然落下泪来,“我好想何故...”


宋居寒颤抖着,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脸埋进膝盖里。


明明衣服挺光鲜的,但看上去好像被抛弃的流浪狗哦。


狗勾团子无声地哭了一阵,突然伸手揪了下晏明修的袖子,吸了吸鼻子,哼唧出一句:“宝...宝。”


晏明修一阵恶寒,抖开了他的手一蹦三尺远,“你干嘛呢,你喊谁呢?”


“喊何故啊。”宋居寒不恼,被泪水点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晏明修,期期艾艾地问:“我没喊过他宝宝,是...是这样吗?喊得对吗?语气要不要再轻点?声量呢?要不要再低点?”


晏明修突然别开了面,恶声恶气地道:“不对!”


宋居寒顿时焦急了起来:“哪里不对,你仔细说说,我照着改...”


“改个屁!”晏明修一把扯过了他的领口,双眼发红:“你不是我梦里那个宋居寒,他有何故爱他,你™的没有!他才喊得出那声满是珍爱深情的'宝宝',你怎么模仿也模仿不出来的!”


宋居寒的神情,羞耻得仿佛被人泼了一头冰水,又扇了好几个巴掌。


他恐惧地喝道:“晏明修,你闭嘴!”


“闭你妈的嘴!”晏明修逼近了他,“就算你的语气跟居寒一模一样,你是能喊给谁听?啊?你的何故死...”


宋居寒一拳挥了过去。


他们用尽力气打了一架,拳拳到肉仿佛不死不休,但又不是真的要置对方于死地,满地滚的玻璃酒瓶,他们一个眼风也没给。


那一架把两人都送进了ICU,晏家宋家忙前忙后,其实两位当事人都不是很想治。


两人的病床就在隔壁,晏明修看见一个律师打扮的人,毕恭毕敬地来找宋居寒,让宋居寒签了垒得山那么高的文件。


他努了努嘴:“干嘛的?”


“处理资产的,我把我的资产全转给了何故他妈和素素,磨了几年终于磨完了。”


“这么慢?”


“我设了个‘不得转让’的限制,省得别人觊觎她们手上的东西,手续麻烦至极。”宋居寒转过脸来,眸中的光和梦里那个宋居寒竟然是相似的。


他温柔地道:“喂,我去找何故啦。”


晏明修为他高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他拔了自己手上的管子,向门外走去,晏明修知道,宋居寒不会再回来了。


“居寒!”


宋居寒回头,神情有点疑惑,有点嫌弃——你有屁快放别碍着我去找何故,的那种嫌弃。


这货果然只对何故有良心!晏明修气笑了,“没事,就是告诉你,其实那声‘宝宝’你喊对了,语调声量都对,何故听见了...”


他略弯了眉眼,像他暗修栈道为宋居寒准备惊喜时在何故面前打掩护那样。


“...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居寒快乐地笑了起来。




晏明修在病房里睡着了。


他夜半醒来,看见梦里头那个周翔走进病房,身侧是两个行李箱,箱上的贴纸是一对的,他俩其中一部双男主电影的q版衍生周边。


清晨的阳光于午夜洒进周翔的眉眼里,情侣睡衣宽大的袖摆飘扬起来,像飞向火焰的蝴蝶。


“明修。”周翔向他伸出手:“不是说要带我去旅行吗?走啦。”


“好的,翔哥!”


他惊喜地蹦了起来,奔向周翔,抱住他的月光。


静谧的ICU病房里,响起了一声绵长的——


“滴——”

【完】

我本来打算留三对给你们当念想你们可以骗自己他们没事,结果你们心脏这么强大的吗?懂了,还可以写得更阴间点(buni


我看见评论区百花齐放我想把群秀妹叔宫任的结局留白,你们的想法也很好,不必以我的想法为标准答案(慈爱

解题的时候注意一点,这三对分别是受到洛温寒故be的蝴蝶效应影响的,给过程秀温暖的小太阳陨落了,自然也没有小辉哥陪着黎叔叔度过失恋时光为他出气,点醒小十的寒故互动和跨年演唱会没了。

一对在拥有过幸福后生离,一对在迎接幸福前死别,一对无缘真心相知,相忘于人间。


大型逗猫现场评论区的这位朋友,你的直觉真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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